腿肿着，脚上的水泡也破了，但他却不能停下脚步，因为回家的路还剩下一半……

近日，印度26岁农民工乔汉跋涉千里返乡的故事引起了媒体关注。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为了在封锁期间回家，乔汉跨越了大半个印度，最终在10天内靠双脚和搭便车跨越了2000公里。乔汉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次旅程，“它将永远承载着悲伤和焦虑的回忆。”

农民工“返乡潮”

拉杰什·乔汉（rajesh chouhan）是一名26岁的印度农民工。去年12月，他从家乡来到印度科技之都班加罗尔，在建筑工地工作。在家乡，他每天只能赚250卢比（约合23.6元人民币），但在班加罗尔，他的工资能翻一倍。

当印度3月24日宣布在全国范围内封锁遏制新冠病毒传播时，印度城市陷入了停滞。在印度，大约有1亿名像乔汉一样的农民工背井离乡到城市工作，但一夜之间，他们被困在了城市中，没有积蓄，也失去了工作和食物来源。

封锁令持续数周后，印度已经从5月3日起恢复了部分铁路服务，允许人们跨区旅行，还为城市外来务工人员开辟了返乡专列。为什么印度外来劳工中兴起了徒步“返乡潮”？

乔汉称，此举也是别无选择。农民工要买票回家，必须先在警察局登记，还要通过一系列繁琐的审批程序。过去乔汉乘坐最便宜的车厢，48小时就能到家，而且车票只要300卢比，但在疫情期间，价格已经翻了4倍涨到1200卢比（约合113元人民币）。

但最大的问题是车票一票难求。截至5月5日，班加罗尔所在的卡纳塔克邦已经有21.4万人申请返乡，但只有大约1万人能买到票。

等了5天也没有买到票后，乔汉和几个老乡做出了一个非同寻常的决定：无视印度的封锁令，徒步千里回到家人身边。在印度，未经批准的跨区旅行被视为违反封锁令。

就这样，在包里装了四件衬衫、一条毛巾、一张床单和几个水壶后，5月12日凌晨3点，乔汉和另外10名同乡迈出了回家的第一步。他的钱包里只剩下170卢比。

交通事故、饥饿和疲劳

尽管很多农民工都决定步行回家，但真正能走回家的人很少。

cnn报道称，在一次火车事故中，16名印度农民工在铁轨上休息时不幸被火车轧死。还有很多人死于交通事故、精疲力竭、脱水或饥饿。更多人被警察抓住后功亏一篑，被送回了他们试图离开的城市。

乔汉也深知徒步回家的风险。在他打算离开时，班加罗尔已经建起了警察检查站。由于印度禁止未经允许的跨区旅行，乔汉只能一路上沿着铁轨、躲着警察前行。途中，他们还曾被警察带走，但趁着换岗时逃了出来，“我们狂奔了2公里，直到安全时才停了下来。”

原本，乔汉还希望能时不时搭个便车，但随着警察加强了检查力度，司机也“狮子大开口”，要求的费用已经超出了乔汉的预算，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脚。

在印度的高温和暴晒下，当地的气温已经超过了40摄氏度，但他们还是保持了每小时走8公里的速度，目标是每天走完110公里。尽管很想休息，但每次坐下来都会让路程变得更加艰难。

一路上，乔汉一行遇到了很多像他们一样的农民工。很多人打算回到贫穷的奥里萨邦、恰蒂斯加尔邦、西孟加拉邦等，这些邦为印度城市提供了大量的外来劳动力。

走到第四天，乔汉终于抵达了中部城市卡努尔，他们必须在这里横越一条大河，但警方检查站却封住了必经的一座桥。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和其他人一样涉水而过。

夏天的河水只有大约1米深，但大家都很害怕被河水冲走。“我们一直告诉自己，这是回家的唯一途径。这条100米宽的河可能是我们在旅途中最害怕的部分。”

旅途中，除了危险和身体上的疲劳，饥饿也是个大问题。离开班加罗尔后，乔汉就没有吃饱过。他们只买了20片饼干充饥，将钱省下来以免路上用得到。

好在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很多好心人。在一位老人的帮助下，他们在第四天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一名卡车司机看到他们满是水泡的脚后，也搭了他们一程。他们还遇到一群志愿者免费为农民工提供食物和水。

返乡路上的危险和死亡

乔汉还在班加罗尔时，他听说了是新冠疫情让印度陷入了瘫痪，但他对疫情的理解却很有限。在他离开时，班加罗尔还只有186例确诊病例。

但大规模返乡潮正在推高新冠疫情向印度农村地区扩散的风险。

尽管数据支持有限，但在印度的很多地区，许多农民工一回乡就被确诊感染了新冠病毒。他们可能是在旅途中感染了病毒，也可能是在工作的城市就染了病。

截至5月24日，在印度人口最多的北方邦已有80.7万返乡民工被隔离，其中超过5万人已经接受病毒检测，1569人已确诊。

不过，在返乡潮中，疫情却不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更迫在眉睫的是健康问题：饥饿、口渴、疲惫和疼痛。乔汉坦言：“在离开班加罗尔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将命运交给了众神。”

cnn称，一群印度学者建立了一项数据库，正在追踪当地媒体报道中在返乡途中死亡的外来民工人数。数据显示，截至5月24日，已有244人在返乡途中因饥饿、疲惫或交通事故丧生。

据《海湾新闻》报道，印度铁路局主席v.k.雅达夫（v.k. yadav）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截至5月28日，印度总共运行了3840辆shramik特列，运送了约520万名外来务工人员。但根据印度铁路保护部队（rpf）的数据，5月9日至5月27日期间，这些火车上也有约80人死亡，大部分人死于高温、疲惫、口渴和饥饿引发的并发症。

在足足走了10天后，乔汉终于回到了家。在离家3公里的地方，他们又遇上了警察巡检，因为太累，他们直接跟着警察前往了隔离地。

这时，乔汉已经瘦了整整10公斤，双脚肿胀到上厕所都很困难，浑身上下都是伤口。但当孩子们来到隔离点与他相聚，他们紧紧拥抱时，乔汉说他忘记了身上的痛苦。

虽然回到了家，但乔汉意识到，这并不是结束。村庄的贫困、11口之家的忍饥挨饿以及医疗开销带来的沉重债务，这些都意味着等到疫情结束，他最终还是得回到大城市工作。

“当我离开班加罗尔时，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回去了。”乔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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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编：杨立群

本文作者：裘雯涵

文字编辑：杨立群

题图来源：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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