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赛罗》计划在下午5点结束对光,导演陈薪伊抠细节,直到7点半演员们才下台。“大家抓紧时间吃晚饭,8点半开始联排。”10分钟后,舞台监督推开化妆室的门,“8点15分准备上台试麦。”7月9日晚,全女班《奥赛罗》将在上海人民大舞台首演,剧组已连轴转了好几天。
音控台、灯控台放在观众席中央,全场漆黑,助理搀着82岁的陈薪伊,生怕她被地上横七竖八的电线绊倒。但只要站在控台前、拿起话筒,陈薪伊的眼睛比谁都亮,盯演员、盯灯光、盯服装,“头不要低下,不要那么多手势”“侍女裙子及地长,主人裙子怎么只到小腿”“不要用面光”“夫人的光弱一些”。
倒数第三幕,7位女演员列成一排出现在舞台后方,造型各异,橙黄色的光从她们身后亮起。陈薪伊感叹,“美得像拉斐尔的油画,是不是?”下一秒,她又开始找不足,“演员互相看位置,不要靠得太近;鞠躬时,重心放在后腿。”
排到剧终谢幕,“死去”演员们纷纷站起,走到台前,向虚拟的观众挥手致意。大幕将落,全场松一口气。陈薪伊再次抓起话筒,“奥赛罗太瘦了,睡袍里的垫肩是不是脱掉了?”得到否定答案后,她转头叮嘱助理,“睡衣里再加厚一些,把肩膀变宽。”
对陈薪伊一连串指令,扮演奥赛罗的何卿习以为常,她承认自己哭过。她像剧组其他人一样称呼陈薪伊为奶奶,“谁没被奶奶说哭过?哭,不是委屈,而是着急自己没达到她的要求。我们刚刚触碰到莎士比亚的门边,门后有巨大而丰富的世界,太迷人了。”
7月9日是何卿戏剧舞台首秀,“竟然演莎士比亚《奥赛罗》,像在做梦。”1986年陈薪伊执导《奥赛罗》参加莎士比亚戏剧节,大获成功。就在这一年,2020版全女班《奥赛罗》“男一号”何卿出生,“我学的是新闻主持专业,毕业后进电视台,从来没有接触过戏剧。同事万蒂妮演奥赛罗妻子苔丝德蒙娜,她把我推荐给奶奶。在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能演的时候,奶奶的相信,给了我试一试的勇气。”
为什么要排全女班《奥赛罗》,导演怎么把一群女人调教成站在舞台上的女武神?带着好奇和自我怀疑,何卿走进排练场,“第一天挺兴奋,第二天发现,用大白话把台词说明白又保留莎剧特有的韵脚韵味,太难了。如果不是奶奶导演,我们肯定演不了。排练时,她和关栋天老师给我们示范:怎么走、回身、抬手,像电影式地一帧帧磨,非常有耐心。”
排练两个月,何卿常常每天只睡5个小时,早上5点半起床,去东方卫视主持新闻节目《看东方》,接着温习《奥赛罗》台词,上午10点半进排练厅,直到下午3点,由陈薪伊排戏。“音乐学院声乐老师指导开声。”何卿随身带着瑜伽垫,“奶奶的学生带领我们做身体训练。晚上5点半排练结束后,晚上我可能还有主持、直播工作。”
“高度专注、全情投入,奶奶对我的要求,我要做到极致。”这是何卿给自己设定的目标。朋友来剧组探班,她“视若无睹”,“最后两幕,意气风发的奥赛罗自信不再,因嫉妒而生恨。我排练时明显感觉心力不足,回家后脑勺都疼,再看看奶奶的精气神,真是除了佩服,只有佩服。”
一群“有故事的女同学”被陈薪伊磨砺成钻石,闪耀在这场善恶美丑的人性博弈中。越剧女老生吴群饰演伊阿古,“奶奶说,伊阿古像病毒一样围绕在我们周围,我们看不到它,但当我们一旦丧失了抵抗力,它就会侵入我们的身体,让人生病甚至致命。”在陈薪伊引导下,大家走近莎士比亚。分饰艾米利娅与勃拉班修的格桑说,“我们在生活中遇到挑拨和谗言,应当如何辨别和对待?”演员张铭益饰演蒙太诺,“什么是善与恶,什么是真正的正直,什么是奸人的挑拨,那些人去挑拨你的时候你是如何落入圈套的……我觉得这是多少年以来都没有变过的永恒的问题。”饰演比恩卡的芭蕾舞演员侯颖觉得,“莎士比亚让我们真切完整地感受到世间的悲喜交加。”
初次尝试莎士比亚戏剧的演员们都在感受舞台的神奇,主持人郑琳饰演凯西奥,“妆容不是胡子拉碴的感觉,而是帅气十足、刚柔并济。”现代舞艺术家江帆饰奥赛罗的侍卫,“这是一部具现实意义的作品,但在舞美上用了非常意象化的方式去呈现,虽然是一个空旷的舞台,却具有了极强的想象力和魔幻现实色彩。”
谈起全女班阵容,饰演罗德利戈的主持人朱奕静的感言代表了女演员们的想法,“女性可能更敏感,揣摩角色时,我们的出发点和男演员不一样。我想我们会给每个角色带来一些新的诠释。”
栏目主编:施晨露
本文作者:诸葛漪
文字编辑:施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