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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交错
上海，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展馆现场。寒武纪和燧原科技，隔着两个展台。两家ai芯片公司的工程师分别穿着蓝色和白色工装，一会儿“白衣工程师”出现在一堆蓝色里，一会儿“蓝衣工程师”又出现在白色里。他们弯腰低头，戴着黑框眼镜，面对一块块邮票大小的芯片皱眉凝视。
“你们很了不起，我们也在外资巨头里待过很久，干这个，太不容易。” 燧原科技工程师对寒武纪工程师说。后者作为科创板ai芯片第一股，尽管正经历着不小的挑战和困难，但仍是国内同行心目中的一个标杆。
两家企业在人工智能产业中，都处于上游的设备层。数年来，摩尔定律作用下，ai芯片算力突飞猛进，帮助机器加速训练，以过去难以想象的效率分析处理数据，深度学习由此取代传统算法模型，输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精确结果。
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在上海办了四年，正是深度学习快速渗入各行各业的时期。尽管深度学习的本质原理仍是摸不透的“黑箱”，但它带来的“应用爆发”已然出现。
巨大的流量、财富由此创造，互联网头部企业无不以此为生。ai芯片需求随之井喷，一些巨头甚至亲身下场，投入“造芯”战场。上海市政府副秘书长陈鸣波在大会现场透露：“最近一些软件、图像领域的头部公司，纷纷入驻张江，开始做的就是ai芯片。”
ai芯片，自然也是芯片。在芯片产业中，寒武纪和燧原两家企业则处于设计层，专业名称叫fabless(没有生产工厂的芯片设计商)，这也是目前国内芯片行业发展最好、创新最为活跃的产业环节。
世界范围内，高通、英伟达、amd、arm以及华为海思等等构成的芯片设计阵营，与台积电、三星、中芯国际这些专职代工的龙头企业一起，再加eda设计工具和下游的封装测试产业，形成最有效率的创新和分工模式。
然而当全球化遭遇逆流，产业链被人为撕裂，技术爆发的时代，却也伴随着头顶的密布阴云。这四年里，ai芯片光影交错，前所未有的大发展和大波折如影随形。
2
艰难生存，并努力发展
“听说在昇腾ai芯片支持下，华为mindspore深度学习框架的训练性能已达到谷歌的1.6倍。海思还是那个海思……”
寒武纪和燧原的工程师在闲聊中，都提到了斜对角的华为，大家的言语中有钦佩，有遗憾，有不甘。
此次，几乎所有业内友商都要去华为展台瞧上一眼。遭遇美国无端打压，大量产业技术要素不可持续获得的情况下，每届世界人工智能大会上，华为都会拿出继续迭代进化的产品和技术，向人们诠释：什么是“艰难生存，并努力发展”。
4块200tops算力的海思昇腾芯片，组成最高算力800tops的汽车自动驾驶中央处理器，是此次华为带来的重磅产品。单论算力性能，它已经超过特斯拉自研的自动驾驶芯片fsd。
算力，是如今ai芯片最重要的核心性能。1个tops，代表处理器每秒可以进行1万亿次浮点计算。深度学习算法迭代，所需的神经网络越做越深，参数越来越多，就必须有更高算力的芯片支撑训练。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逻辑，在今天的人工智能产业高度适用。芯片设计公司创新设计和代工工厂先进制程均不断突破，形成合力，单块芯片算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从每秒不到万亿次，发展到十万亿、百万亿，甚至冲刺千万亿次。
展馆现场，软件工程师探讨自动驾驶的算力需求：70tops左右算力的ai芯片，可以帮助实现如今主流的l2.5级别自动驾驶，而要实现l4级别，就需要有200tops以上算力。
“马斯克决心极强，特斯拉的芯片，也是从问别人买，到坚持自己设计。没有fsd，就不会有今天领先全球的autopliot（特斯拉的自动驾驶系统）。”华为工程师由衷地表达了对汽车界先行者的肯定。
3
“明白人”
人类技术进步，总是由那些最优秀、最富冒险精神的企业推动，由公平的市场竞争规则和全球一体化的分工支撑。
芯片产业真正的突破，同样不可能离开全球合作的土壤。而那些将最优秀的企业封锁在产业链之外，人为地迫使技术往后倒退的做法，最终损害的是全世界的共同利益。
华为工作人员没有透露这些采用7纳米先进制程工艺的芯片由谁制造，但业内都能猜到，它们只能是打压生效前，由台积电代工的产品备货。
用一块，就少一块。
但和出货量巨大的手机相比，用于汽车自动驾驶的ai芯片，用量要小得多，使用时间更长，价值反而更高，把有限的先进制程芯片用在汽车上，是当前的最优选择。再者，由于汽车ai芯片大小、功耗等方面还不需要像高性能手机芯片一样追求极致，即使没有7纳米以下的先进制程，它仍然能够打开局面。
“现在看来，就算不用先进制程，海思直接用fpga（可编程逻辑芯片）‘灌算法’，也能在自动驾驶领域走下去。”集成电路行业投资人分析。
从这次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可见，宣称“不造车”的华为，其实是尽全力，将赛道从手机切换到了汽车之上。
“‘花厂’（华为）总能在被逼到墙角时，拿出b计划。而这时人们才发现，这个计划已经准备了许多年。”大会现场的专业人士评价。
“马斯克搞芯片，靠的是从硅谷挖来的技术大牛。我们也一样，很多东西靠不住，但核心的技术人才在，总有出路。”华为工程师说，他们内部，把这样的领军人才叫做“明白人”。
4
冷静下来
7月8日下午，世界人工智能大会智能芯片论坛开场前一个小时，苹果公司全球副总裁独自一人站在台上排练演讲，介绍苹果自研智能芯片。
她一边练习，一边字斟句酌地要求台下助手修改细节，希望把产品和技术特点更精确地传递给业界。
时至今日，影响芯片行业的有太多复杂因素。有默默奋斗者，也有夸夸其谈的吹嘘逐利者；有封闭垄断的障碍，也有开放包容的尝试……世界人工智能大会每年开幕在骄阳似火的时候，它反倒能令行业冷静下来。专业人士在这里理性、开放、谦逊地自由沟通，人们交流全世界先进技术的趋势、商业应用的空间，谈论瓶颈与挑战，甚至也为对手点赞。
论坛开场时，上海集成电路行业协会负责人讲述全球行业发展新成果：英伟达从去年夏季开始就超越世界所有竞争对手，领跑智能芯片行业；高通最新的骁龙芯片，将性能推到新的高度……而来自北京、上海的众多成熟企业与初创企业，寒武纪、燧原、地平线、黑芝麻、天数智芯等等，正在各自赛道上形成核心竞争力。
“实现ai芯片整体突破，这不是arm一家公司可以做的，需要全世界的友商通力合作。”身处伦敦，arm公司院士杰姆·戴维斯身处伦敦，通过视频向会场发出呼吁。
arm是芯片公司，也是如今全球两大中央处理器经典架构之一。全球无数芯片设计企业向arm公司采购知识产权授权和技术服务，所以对它来说，合作伙伴的成功意味着自己的成功。开放合作的广泛双赢令arm架构成为移动互联时代的最大赢家，相反长期封闭产业链的竞争对手逐渐丢失了曾经的领先地位。
“在芯片行业追上去，实现自主可控，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梦想。但这绝不意味着脱离全球产业链，相反，越是有自主的能力，越能帮助中国芯片行业融入世界，推动全球行业发展。”寒武纪和燧原工程师表达了一致的观点。
栏目主编：徐蒙
本文作者：徐蒙
文字编辑：徐蒙
题图来源：海沙尔摄影
图片编辑：曹立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