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家杜马（议会下院）选举将于9月17日至19日举行，14个政党将共同角逐450个议席。这是今年俄罗斯国内一项重大政治议程，也是2024年总统选举前最重要的一场选举。其结果不仅关乎各党的政治前程、议会的权力分布、现政府的施政空间，也将对未来数年俄罗斯政治生活的面貌产生影响。

分析人士认为，本次选举，统一俄罗斯党（统俄党）料将保持第一大党地位，但仍有一些悬念有待揭晓：统俄党能否捍卫三分之二多数席位？选举投票率多少？谁将成为第二和第三名？是否有小党成为国家杜马新成员？

执政党地位稳固

俄罗斯联邦议会实行两院制，上院为联邦委员会，下院为国家杜马。

从功能上说，作为俄常设立法机构，国家杜马负责起草和制定国家法律，审议总统对总理的任命等事宜。去年修宪后，国家杜马职责有所扩大，尤其体现在经济事务上。此外，它还是政府和民众间的重要沟通渠道，向上传递不满和关注，向下分发资助和奖励。

从构成上看，国家杜马由450名代表组成，采用混合选举制，一半议席（225个）按政党比例代表制产生，另一半议席（225个）在全国225个单一选区选举产生。在上届选举中，统俄党表现强劲，获得450个议席中的343席，超过“宪法多数”所需的300席，可凭一己之力修订宪法、决定对总统的信任等。

选前一段时间里，普京与统俄党频繁互动，引发关注。6月下旬，普京提名俄防长绍伊古、外长拉夫罗夫等5人带领统俄党出战国家杜马选举。8月末，普京在统俄党党代会上作出一系列政策承诺：向退休人员和军人发放补贴、向野火灾区额外拨款、不会军事干预阿富汗局势等。这与普京此前刻意与统俄党保持距离、以独立身份参加2018年总统选举形成对比。有评论称，普京亲自“站台”，提振作用自不待言。在大多数俄罗斯人眼里，普京仍是国家统一的象征、稳定的保证。

舆论普遍认为，统俄党仍将保持议会第一大党的地位，但能否延续上届选举三分之二以上的多数席位仍待观察。一方面，自2016年以来，俄罗斯政党选举领域的变化微乎其微，执政党掌握更多资源，并没有遭遇太大阻力。另一方面，在西方制裁和新冠疫情双重打击下，民众生活水平有所下降，部分人存在失望情绪。一些外媒疯狂唱衰统俄党，称其支持率滑落至2008年以来最低点。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问题专家姜毅认为，本次选举是普京2024年总统任期结束前一场重要的政治考试和政坛力量对比检验。从目前情况看，统俄党延续议会的统治地位并无悬念。真正的疑问在于，它能获得多少席位，得票率多少，选民投票率又是多少？这些不确定的指标既是选民对统俄党的态度展示，也是执政党在下届总统选举前的一张成绩单。总的来说，统俄党可能会遭遇一些损失，想要重演5年前的大胜难度较高。

上海政法学院欧亚研究所所长李新指出，国家杜马选举一直被称为俄总统选举的风向标。过去，国家杜马选举与总统选举挨得很近，下半年国家杜马选完，次年3月就选总统。自2008年起，国家杜马任期从4年延至5年，总统任期从4年延至6年，两者之间会产生间隔，但前者的影响不减。今年选出的议员任期5年，将覆盖2024年这一重要节点。届时普京总统任期届满，他将作出竞选连任或其他重要决定。从这个角度看，本次选举对于2024年总统换届具有重要意义。

“就统俄党而言，作为俄罗斯最大党，它受到普京的支持，最近几年在应对西方打压的过程中采取了一系列积极措施，因此会在很大程度上维持住民众的支持。”李新说。

反对党难掀大浪

舆论普遍认为，统俄党在国家杜马“一党独大”的格局不会被打破，但其他党派不会“偃旗息鼓”。

上届选举中，共有14个政党参选，最后4个政党进入国家杜马（需突破得票率5%的门槛）。除统俄党外，分别是俄罗斯共产党（42席）、自由民主党（39席）、公正俄罗斯党（23席）。今年，参选政党同样有14个，候选人规模达到数千人。

有俄罗斯学者称，谁会成为第二和第三名，是否有新党进入国家杜马，将是本次选举的另两大悬念。

传统上，俄罗斯共产党被认为是国家杜马第二大政党。但在2016年，它得票率仅比自由民主党高出0.2个百分点（13.34%对13.14%）。自2003年以来，俄国家杜马都只有四个政党，没有其他小党逾越5%门槛的先例。目前的支持率显示，有几个小党将获得约1%的选票，但突破5%前景仍然黯淡。

“本次选举中，反对党很有可能压缩统俄党的部分席位，但不具备挑战统俄党的能力。”姜毅说，最近几年特别是疫情发生后，无论国家经济还是社会治理，统俄党遭到一些非议，这给其他党派提供了扩大影响的机会。但是，反对党也在展开较为激烈的内部竞争，一定程度上消耗了自身实力，很难掀起大的浪花。选民即便投给其他政党，也不是对它们认可，而只是宣泄对统俄党的不满。

李新指出，俄罗斯法律禁止各党结盟参选，因此各党派只能单打独斗。一些小党缺乏政治积累和竞选经验。进入国家杜马的还将是以上几张“熟面孔”。俄罗斯共产党、自由民主党得票率一直稳定在10%左右，浮动幅度并不明显，与统俄党之间差距明显。

外部势力瞎起劲

俄罗斯选举临近，西方国家却不太安静。近来俄罗斯频频反击外部势力干涉选举事宜。

俄罗斯《消息报》12日披露，俄反对派人士纳瓦尔尼团队创建的“智能投票”应用程序受到与五角大楼有关联的美国公司赞助。据悉，“智能投票”专注于打击统俄党的候选人。它以大数据搜集信息的方式，向注册的选民推荐“哪些候选人最有可能击败统俄党候选人”。2019年以来，在“智能投票”帮助下，反对派在地方立法机构选举中多有斩获。目前，俄政府已要求谷歌和苹果公司移除“智能投票”应用程序；“智能投票”网站已被屏蔽。俄外交部10日召见美驻俄大使沙利文，抗议美国数字巨头对国家杜马选举的干涉行径。

塔斯社指出，技术干预的同时，外国资助破坏俄罗斯选举的费用，堪比俄罗斯在选举程序上的官方支出。

“俄罗斯历次大选都是外部势力想方设法发挥作用的机会窗口。国家杜马选举来临，外部势力自然不会错过。”姜毅说，但能进入俄国家杜马的几个党派都不是外部势力轻易能操纵的。因此，外部势力会在煽动选民情绪上想办法，但不会使得选举结果发生逆变。

李新说，美国一直指责俄罗斯干预大选，如今俄罗斯举行选举，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美国的干预基本可分成三个方面，一是政治层面，支持俄罗斯的一些反对派；二是技术层面，发动互联网公司进行网络攻击；三是舆论层面，雇佣俄罗斯国内的反对派举行反政府的抗议示威活动、不承认大选结果。如今选举还没举行，乌克兰方面、欧洲议会就传出不承认选举合法性及其结果的声音。可见，本次选举不会风平浪静。普京也吸取了2012年总统选举后风波的教训。从内务部到教育部，从青年近卫军到人民阵线，俄罗斯各方面都未雨绸缪，做好了准备。

两位专家都认为，总的来说，过去20年，统俄党带领俄罗斯逐渐消除苏联解体后的混乱，寻求对内稳定发展，对外提振国际地位，赢得了国内百姓的认可。俄罗斯政坛基本稳定，但执政当局仍面临一些挑战。

李新认为，眼下，俄罗斯面临的最大困难是西方自2014年乌克兰危机后一轮又一轮的制裁。俄罗斯技术创新、生产、市场都会受到较大影响。俄罗斯国内金融系统满足不了企业扩大生产所需的资金流动性。这样一来，企业发展受限，国内市场供应和普通民众的生活也会受到冲击。近几个月，随着国际原材料的涨价，俄国内商品价格攀升，民众不满情绪有所上升。

“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在于政治治理的固化和改革步伐较为缓慢，跟不上民众和时代发展的要求。”姜毅说，很大程度上说，经济只是一种具象的体现，真正核心的因素还是政治治理能力和改革力度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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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编：杨立群

本文作者：安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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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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