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去世的老艺术家,爱说演戏不提病痛

6月24日,表演艺术家刘子枫追思会在他工作过的中国福利会儿童艺术剧院举行,这是他去世后的第49天。刘子枫的妻子孟晓蓉说:“他喜欢观察生活,投入角色不分大小。他常说,角色要有生活、有个性。他为艺术而死,一生无憾。”

5月7日,刘子枫在上海因病逝世,享年83岁。1963年从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毕业后,刘子枫进入中国福利会儿童艺术剧院做演员,“跨过华山路,我就来了儿艺,然后就是一辈子。”

在中福会儿艺剧院院长蔡金萍心中,刘子枫开朗乐观,生病也从不抱怨,挂在嘴边的总是夸赞医护人员辛苦、技术好。

上世纪80年代,蔡金萍与刘子枫一起参与深圳电视台一部电视剧的拍摄,“子枫老师的随和、好学让我记忆深刻。他退休了,经常会到院里坐坐,与我聊聊儿艺的过去、儿艺的未来。”刘子枫去广东参加活动,巧遇当地青少年活动中心主任,回到上海后,第一时间将对方联系方式交给蔡金萍,为双方合作牵线搭桥。“子枫老师时时刻刻牵挂着儿艺,关心着儿艺。”

2018年,刘子枫参演上艺戏剧社原创话剧《生命行歌》,饰演处于生命倒计时的老人陈阿公。《生命行歌》制作人袁东瑞读高中时,因与刘子枫之女同在话剧队而认识刘子枫,“那时刘老师是可爱、好玩、可亲的长辈,教我们排小品,是教我们学表演的启蒙老师。”

《生命行歌》探讨生命尽头的选择和尊严。袁东瑞坦言,邀请刘子枫出演《生命行歌》,自己内心特别忐忑,“快80岁的老人演临终关怀题材会不会有顾忌?没想到刘老师一口答应,说自己十年前就想回归舞台,他也成为《生命行歌》第一个定下来的演员。”刘子枫曾告诉袁东瑞,“大家害怕死亡,我坦然面对,顺其自然。我是演员,演一个角色有什么好顾忌。”

在《生命行歌》剧组,刘子枫是开朗、不说苦、有趣的小老头,他和大家一起去病房深入生活,聊剧本直至深夜。五十多天排练,刘子枫从不迟到早退、从不请假。是剧组的定海神针。

2018年11月《生命行歌》在国家大剧院演出,当时刘子枫受疾病困扰,脚趾没有知觉,鞋掉了也没有察觉,继续往前走。这是刘子枫最后一次登台演出《生命行歌》,谢幕时他眼含热泪。

从剧组筹备时精神矍铄,到在国家大剧院时步履蹒跚,台上的刘子枫始终看不出变化。他把自己喜欢的书法、古诗词都用在陈阿公身上,在剧中竭尽全力唱《信天游》。治病期间,他也只是告诉剧组同事自己要大修、做个调理。2019年,刘子枫凭借《生命行歌》获得第29届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主角奖。舞台陈阿公的故事仿佛生活中的预言:坦然放下,欣然离去,给世界留下美好印记。

刘子枫饰演过《童心》《小足球队》《水晶洞》等脍炙人口的儿童剧。上世纪70年代,刘子枫逐渐从舞台转向银幕。1985年,他主演黄建新导演的《黑炮事件》,凭借“赵书信”一角获得第六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主角奖,2007年凭借《天狗》获得第26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配角奖提名。

刘子枫曾经自谦:“我是理工科出身,抱着学好数理化考清华北大的意愿,却阴差阳错考上上戏。可是自己个子又不高,长得也不帅,本身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所以只能演平民人物,从基层角色入手,再加工,进行艺术提炼。”

原中福会儿艺剧院副院长李涵说,刘子枫是个很认真的人。“多年前,我曾向他请教过一个问题:作为演员,是否要认真研究有关表演艺术的理论?他想了一想才回答,刚开始学表演,不用去专门研究表演理论,业务上成熟了,从理论上作些总结,是恰当的。”

剧院同事鲁卿常陪刘子枫看病,“刘老师总是欢声笑语、侃侃而谈。即使是在被病痛困扰期间,他依旧是那么乐观开朗。《生命行歌》中,他所饰演的人物形象正是他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实写照。”

举办追思会的排练厅,也是刘子枫曾经向后辈介绍剧院历史、讲表演的地方。闫莉回忆,“喜欢哈哈大笑、一激动就手舞足蹈的刘老师,与《黑炮事件》里的赵书信完全不像。刘老师用自己来儿艺剧院的经历告诉我们,儿童剧不是小儿科,可以办大事,作为文艺工作者‘眼睛要朝下看’,用精神塑造人物,用真诚对待角色。”

“刘子枫老师在生活中一点也不矫情,喜欢说‘我来搞定’。”上海市剧协副主席顾坚核说,“演戏时他又是最认真、执着、痴迷的人。”

栏目主编:施晨露

文字编辑:施晨露

本文作者:诸葛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