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们很诚恳和真实,他们撕心裂肺的时刻,观众跟着被击中。演员特别躁动的时候,观众也会感觉到那种躁动。”4月25日,作家蔡崇达在上海云峰剧院观看话剧《皮囊》,该剧根据蔡崇达同名散文集改编。上海是话剧《皮囊》全国巡演首站。
“导演选择诗意现实主义表现方式,出乎我的意料,现在看来又好像是对的选择。它不是为了显示技术多厉害,而是根据戏剧需要长出来的样子。”
30岁生日那天,蔡崇达在伦敦大英博物馆参观,展台安放各种药丸和医疗器械,每列都隶属于下面标注的一个个主人公,并陈列已逝的人们生前最美好、最痛苦时刻的照片。蔡崇达看着这些面孔,突然想起自己重病8年、已经离世的父亲。从伦敦回来后,他搜寻着记忆中的父亲,写下了《皮囊》第一篇文章,“这是理解自己最好的方式——路过我们生命的每个人,都参与了我们,并最终构成了我们本身。”那些蔡崇达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一点点再现于书中,4月25日至27日又站上《皮囊》上海站舞台。
《皮囊》2014年出版至今,销量近500万册,已售出英文、俄文和韩文版权。“最初写《皮囊》,我并不是想要出书。书中80%以上都是亲身经历,最后20%因为涉及别人,不希望他们受到太多打扰,所以调整。”26日是蔡崇达第一次看话剧《皮囊》,剧中台词“我们用新的故事覆盖旧的故事”打动了他,“舞台的成长故事,不仅有我,也投射着主创人员的自我内心,并加以重新构造。话剧启动得比其他改编形式来得晚,但是它最快找到改编路径。每种艺术载体有各自的复杂。我相信王婷婷导演等主创做话剧,找到了内心与书共鸣的部分,才有勇气做这么困难的事情。”
话剧《皮囊》有两条主线,一是少年的成长,二是家里建房。《皮囊》中,蔡崇达写到,母亲想要建一座房子,一座四楼的房子,因为“这附近没有人建到四楼,我们建到了,就真的站起来了。”为了房子,她做苦工,捡菜叶,拒绝所有人的同情,哪怕明知这座房子不久后会被拆毁,却依旧执着,只是为了“这一辈子,都有家可归”。
4月26日,蔡崇达在采访中进一步解析,“房子一开始寄托着父亲对母亲的爱情,后来是母亲对父亲的爱情,她觉得要守护家,接着是儿子对父母的亲情,最后又变成了少年对生他养他的土地的期望。对房子的执念,本质上是对家的执念。我们都在拼命构造自己的家,这个家可以是一个具体的地理所在,一个具体的建筑形式,其实也可以是某一个关系,某一群人,某一种状态。”
话剧《皮囊》中的父亲尤其触动蔡崇达,“‘父亲’演员演得很好,他应该认真揣摩过,甚至去调研过半身偏瘫的人怎样行动。我很感谢他,重新让我看到父亲的某一个片段。话剧里很多片段让我看到当年‘我’以及很多人面对成长命题时某部分的自己。”
2022年,蔡崇达在上海的家中迎来40岁,“我们在家里小院子铺一个垫子,大家在那里晒太阳、切西瓜。邻居费尽周折,给我送来了一个蛋糕。”
30岁时,蔡崇达在《皮囊》写下20岁的自己,过了40岁,他想给舞台上20岁的自己什么建议?“每个年轻人都很不容易,挣扎着寻找自己的生长方向。回到20岁,我也不一定做得更好。我不觉得自己经历了更多岁月就有资格指导谁。”蔡崇达说,“人不能用过去的经验,以爱的名义,代替年轻一代去寻找未来。我不会对过去的自己指指点点,反而很感谢过去的自己,还是如此拼命、如此尽力。”
他将精力集中于写作,把改编交给专业人士,“少年时,我会觉得要打开所有可能性,我现在41岁,越来越知道能找到参与这个世界的一个路径已经很不容易。话剧不是我擅长和熟悉的,而且我期待它的生长。《皮囊》电影改编也是如此,有些人问我要不要更多参与,我说不用。我只会专注在写作上了。”
40岁到50岁,是蔡崇达眼中一个作家最重要的阶段,“有阅历,有感受,经历过长期的训练,还有体力。这十年对我来说特别关键。我现在属于一个很兴奋又很焦虑的状态,我有很多想表达的东西,但是我对自己要求比较高。”
他的新书《命运》有十六七万字,被废弃的开头就有十几万字。他正在写第三本书,“开头写了一二十遍,每遍都写了八千多字,还是处于自我纠缠的状态。前天晚上写的五六千字好像对了,过了两三天,我觉得要‘毙’掉,要重写。”
话剧《皮囊》由北京抓马艾克斯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大麦mailive、果麦文化、北京保利剧院管理有限公司共同出品,抓马艾克斯、大麦“当然有戏”联合制作。
栏目主编:施晨露
文字编辑:施晨露
本文作者:诸葛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