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音乐剧曲目精选音乐会时，作曲家三宝与编剧关山想了很多名字。除了最后中选的《世界的尽头》，备选名还包括《钢铁的心脏》。
上海媒体见面会上，妻子万千惠说，《钢铁的心脏》适合三宝，“他做过开胸手术，搭了九个支架，换上机械瓣膜。”万千惠与三宝初相识时，震惊于靠近三宝能听到仿若时钟滴答的声音，后来她才知道声音源自对方体内的机械心脏瓣膜。
三宝在排练中
“连头发丝都在引导乐手”
排练现场，三宝不需要被照顾，他是照顾所有人的指挥、艺术总监，“为上海演出，我们提前一个月开始排练，而且是分批排练。仅合唱团就有一百多人，需要分三次排，先排一部分独唱和合唱，然后排另一个40多人合唱团，来上海以后，再排上海本地合唱团，最后把合唱团集结起来，绝不是简单凑够人数就上台。”
庞大的合唱团只是舞台一部分
经历两次延期，9月9日、10日，三宝音乐剧曲目精选音乐会《世界的尽头》终于在上海文化广场上演，将三宝20多年里创作的《金沙》《蝶》《钢的琴》《王二的长征》《聂小倩与宁采臣》等音乐剧一网打尽。
三宝为音乐会初选了30首歌，“我纠结了半天。男声、女声独唱，重唱，合唱，抒情歌，激烈的歌，有气质的歌……音乐会必须有各种类型、风格的旋律。演出时长奔着5小时去，现在控制在150分钟。”
有5部音乐剧，三宝创作时只用了十几人乐队，这次他重新编曲，改为双管编制交响乐团、电声乐队、民乐队及合唱团联合演绎，“音乐听上去层次更丰富，更辉煌。”
每天排练从下午2点持续到晚上9点，“正式演出两个半小时，最多下午先试试音。排练比演出辛苦，注意力高度集中，哪儿有问题，随时停下，重新来。”三宝说。
排练从白天持续至黑夜
排练从白天持续至黑夜
指挥时的三宝，万千惠十分放心。“他连每根头发丝儿都在引导乐手，衣服全是汗水，但他很开心。”她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形容三宝，“我们可能在聊天，乐手在自己练习，他会突然停下来提醒弹古筝的乐手，音是否不准。”
万千惠作为出品人，确保音乐会一切顺利
万千惠与孩子们一起观看三宝排练
“在无数杂乱音符中敏锐地抓出错误，这种本事不值得大惊小怪。”三宝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指挥专业，“没有好的听力，考不进中央音乐学院。指挥是古典音乐行当里最难的职业。”
“音乐剧行业一块小砖头”
三宝出生于音乐世家，有傲人的科班学历，为《金粉世家》《大腕》《不见不散》《我的父亲母亲》《恰同学少年》等影视剧配乐，《我的眼里只有你》成为家喻户晓的娃哈哈纯净水广告歌。
1997年，三宝开始创作音乐剧，“完全出于个人爱好。”他对音乐剧的认识最早来自电影《音乐之声》，母亲好友赠送的《猫》磁带以及在香港观看《剧院魅影》。
“创作音乐剧，比影视配乐复杂得多。”三宝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要清楚音乐剧所有角色，包括他们的前传，了解整个剧的戏剧结构律动，也就是戏剧节奏，还有角色关系设定、唱段设定。男声、女声合唱、重唱、独唱，都有整体设计，每个主要角色有各自代表性主题。”
三宝喜欢把小人物作为音乐剧主角，大时代题材音乐剧《虎门销烟》中，浓墨重彩的还是小人物。
有别于一些韩国、欧美风格浓重的原创音乐剧，在三宝作品里能听到中国戏曲元素，甚至还有二人转的影子，“京剧、昆曲、沪剧、川剧……戏曲历史悠久，绵延不断，一定有它的道理。二人转有台词、特定舞蹈，其实很接近音乐剧。民族文化、传统文化像是一个大池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喜欢与之对话，音乐创作必须有宽广的眼界。”
三宝经历国内音乐剧市场二十多年起伏，从萌芽到壮大，如今成为市场显学，他觉得一切有待时间检验，“歌剧、舞剧没有经过五年以上学习和锻炼，根本上不了舞台。音乐剧从业人员技术、观念参差不齐。一部剧可能只有几个段落很不错。从业人员多了，达到一定的行业规模后大浪淘沙，行的，接着往下做，不行的，被淘汰了。每个从零开始的行业都会经历这样的过程，急不来，急也没有用。”
同一部音乐剧，明星场一抢而空，其他场次举步维艰，观众跟着演员跑。三宝说，“欧美音乐剧观众很少冲着某个演员进剧院。国内观众跟着演员走，能吸引很多人进剧院。他们喜欢音乐剧这种表演方式后，也许会去看别的戏，慢慢积累一些固定观众。观众需要培养，听制作人说，现在观众一年一变。”
三宝把自己比喻为音乐剧行业一块小砖头，“往前一放，后面的人踩着砖头继续往前，不至于掉到水里。现在这颗砖头放得挺好了，我就别再往前放砖头，否则我就挨‘砖头’了。”
为什么较劲
年轻时长发过肩，如今整齐束起，三宝调侃早过了较劲的年龄，“在自己能力和底线范围内较什么劲？我心平气和，也不发火了。现在排练很温和，很少骂人、很少瞪眼睛。”
三宝在排练中
三宝在排练中
虽然不较劲，三宝音乐剧曲目精选音乐会《世界的尽头》依然是一次不计成本的行为艺术，《总有一天》《为什么让我爱上你》《贪念》《当时》《天边外》《海水》《余温》《心脏》《我相信于是我坚持》等曲目，以《序》《世界尽头的相遇》《世界尽头的命运》《世界尽头的声音》《世界尽头的呐喊》和《尾声》六个篇章上演。谭维维、刘岩、徐瑶、杨柳、乐巍、万千惠、蔡忻如、朱席帅华、崔妍、牟溢、赵麦芮等台前幕后工作人员近400人。去年7月在北京演出音乐会官摄及全网相关视频浏览量破2亿。
谭维维将出现在《世界的尽头》上海站
《世界的尽头》将录制、发行全景声版本。“很多观众看重视觉体验，没有人告诉他们什么是好的声音。我们做出全景声版本，让观众像在现场聆听每一个声部。”
三宝直言，当下网络下载、实时播放音乐，高度压缩源文件，损害音质，“大家更注意视觉体验，声音变得无所谓。除了极少数声音发烧友，黑胶唱片、磁带、CD都没人听了。”
三宝把精选音乐剧18个唱段的实体CD送朋友，几乎所有人面露难色，表示没有播放器。“CD采样频率是44.1kHz，录音最低也是48kHz，视频动辄4K、8K高清画质，甚至到了32K，音频却越来越压缩。我在网上听音乐，就算戴上再牛的耳机，声音依然没法听。我特别希望，网络播放音乐能有技术突破。”
于是有了《世界的尽头》全景声版本。三宝说，这是一个小结，又是一个开端。
栏目主编：施晨露
本文作者：诸葛漪
题图来源：主办方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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