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贺绿汀诞辰120周年: 他和他的音乐折射出一个时代的荣光

今年是作曲家、音乐教育家贺绿汀120周年诞辰。

贺绿汀的前半生,创作出《游击队歌》《嘉陵江上》《森吉德玛》《晚会》《四季歌》《天涯歌女》等作品,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他的后半生,背负起音乐教育和几代音乐人的理想,躬身前行。

11月28日,在上音歌剧院举行的纪念音乐会上,贺绿汀部分代表作一一上演。指挥家张国勇执棒上海音乐学院交响乐团、上海音乐学院合唱团献演,廖昌永、方琼、黄英、陈家坡、孙颖迪等担纲独唱、独奏。12月5日,在上海市文联文艺大厅,一场纪念座谈会上,贺绿汀的学生、亲属、评论家、理论家、作曲家、专家学者代表汇聚一堂,讲述关于贺老的故事。

系列纪念活动由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音乐家协会、上海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办,上海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家协会承办。贺老的音乐和众人的讲述,还原了一个立体的“人民音乐家”贺绿汀。

贺绿汀 祖忠人 摄

作曲家贺绿汀:扎根传统,为人民创作

“曾有人说:贺院长的一生,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有三个方面:人品、作品和音乐教育事业。我以为可以概括为三个字:为人民。”原上海音乐学院党委书记、院长江明惇说。

贺绿汀曾创作十余部电影音乐,近百首歌曲,24首合唱曲,3部大合唱,6首管弦乐曲及多首钢琴曲。1934年,他的钢琴曲《牧童短笛》在美籍俄裔作曲家、钢琴家齐尔品于上海举办的“征求有中国风味钢琴曲”创作比赛中获得头奖,走向世界。《牧童短笛》如同笔法简练的写意水墨画,营造了中国式的诗情画意,被誉为中国民族风格钢琴曲的奠基之作。

纪念贺绿汀诞辰120周年座谈会现场

作曲家吕其明将贺绿汀视作自己走向音乐道路的领路人。曾有一位理论家问贺老:您曾翻译了普劳特所著的《和声学理论与实用》,对外国的各种技法很熟悉,但您的作品为什么只用一些简单的和弦?贺老用两个字回答:“够了”。他认为,用这些技巧已经足够展现他所要表现的、具有民族音乐色彩的内容。

“这对我影响太深了,让我深刻意识到:各种技法其实都是工具。拿到工具怎么用?为什么用?用来表现什么?这才是最主要的。”吕其明说。

指挥家曹鹏回忆,上世纪50年代在上影厂工作时曾与贺绿汀共事。“那时候,上影厂条件简陋,只安排贺老住在一间小阁楼里,里面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一张床。 贺老当时已经是有名的大音乐家了,可他却没有一点权威的架子,一日三餐都由食堂送去,并不讲究,每天只是足不出户地埋头创作。我非常敬重他,我一直认为,发扬贺老精神是我们音乐家的责任。”

纪念贺绿汀诞辰120周年系列活动

哈尔滨音乐学院院长杨燕迪近日重读了上海音乐出版社1999年出版的《贺绿汀全集》中贺绿汀的相关文论。在《论音乐的创作与批评》中,贺绿汀指出:“在民族音乐上,我们祖先给我们留下了一笔取之不尽的宝贵财产。”杨燕迪说:“贺老多次指出,中国音乐的未来正在于立足本民族的传统并发扬光大。他的意义不仅属于过去,也属于当下。他是一位对于中国现代音乐文化建构具有启示意义的经典人物。”

教育家贺绿汀:为新中国培养一代又一代音乐家

新中国成立后,国立音专正式定名为上海音乐学院,贺绿汀任第一任院长。此后的半个世纪中,他几乎将全部工作重心转移到教育领域,并十分重视民族音乐教育。1954年,上音创设了民族音乐研究室,1956年创建了民族音乐系,设立了民族乐队指导、民族乐器、民族音乐理论等三个专业。

作曲家陆在易回忆起在上音学习时的经历:“在贺老的努力和倡导下,各个系无一例外都要上民歌课,他甚至还从榆林请来了艺人丁喜才老师专教我们榆林小曲。在附中时,还学过沪剧、越剧、评弹、京剧、河南坠子等,我们能打下这么好的民族民间音乐基础,贺老功不可没。”

1999年10月,贺绿汀与巴金在一起 祖忠人 摄

上海大学音乐学院院长王勇讲起一个故事:建国初期,上音收了一位盲人钢琴学生王叔培。当时,国内没有盲人使用的钢琴谱,于是贺绿汀努力争取特批的外汇,从海外购买,最终培养出一位优秀的盲人钢琴家。

“教育工作贯穿了贺老生活和事业的始终,他个人对于授学后辈、传承基业的关心与重视程度,甚至远远高于他对待自己的音乐创作。那种‘春蚕到死丝方尽’的一生投入,正是贺绿汀博大教育情怀的真实写照,也是我们今天应该再一次回首注目和继承发扬的精神瑰宝。”王勇说。

纪念贺绿汀诞辰120周年音乐会,廖昌永登台献唱

今年,《抱真:纪念贺绿汀诞辰120周年音乐作品集》以“上音”唱片品牌出版,由上海音乐学院院长廖昌永担任出品人,专辑中还收录了一批弥足珍贵的历史录音。

廖昌永说:“贺绿汀先生在艺术音乐殿堂与民间音乐大地之间架起了一座勾连古今、贯通中西的桥梁,培养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声乐演唱、器乐演奏、音乐理论研究与音乐创作的大家,成为世界认识中国和中国音乐的重要窗口。希望我们后辈音乐工作者、教育工作者,能沿着贺老的路继续走下去。”

自号“抱真”:一辈子说真话、办实事

“父亲离开我们已24年,我们还是深深地怀念着他。”贺绿汀女儿贺元元说,“如今,父亲的书房兼卧室还是原来的样子,他亲自整理好的书还放在那里,我尽力保护好它们。”

在贺元元看来,父亲的一生都在说真话、办实事。直到父亲生命的最后几年,她还经常听他念叨大学的操场,附中附小的学习环境,教师和职工的住房,要抢救民族民间音乐……

“如今,上海音乐学院已大变样,有了新校区、新教学楼、新歌剧院,上音的学子们在国内外比赛得奖无数,并发展了更多新的学科,相信以后会更好。”贺元元说。

贺绿汀荣获第四届上海文学艺术奖(1998年)获杰出贡献奖 祖忠人 摄

上海音乐学院教授韩锺恩说:“我常常想,贺老并不是圣人,他也是一个凡人,因而才如此有血有肉、生动激情。他是一个真人,一个强者,以‘抱真’为号,以‘山谷’为名,对真实与真理永远采取主动,且浩然正气已然融入自然身躯。就这样,在听不厌的贺绿汀音乐和讲不完的贺绿汀故事中,他始终和历史同在:贺绿汀和他的音乐折射出了一个时代的荣光。”

今天,我们如何纪念贺绿汀?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席叶小纲说:“纪念贺绿汀先生,就是要学习他关注国家前途、民族命运的崇高理想信念和坚定的文化立场;学习他始终秉持艺术为人民服务的理念和兼容并包、守正创新的开放胸怀;学习他坚持真理的艺术品格和精益求精的艺术风范。”

纪念贺绿汀诞辰120周年音乐会上

在对贺绿汀先生的艺术成就进行深入回顾和研究后,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党组成员、副主席俞峰如此总结“贺绿汀精神”:它体现出了深厚的文化自信,展现出开放包容的世界胸怀,强调守正创新的实践道路,强调人民至上的终极追求。“从这个意义上讲,‘贺绿汀精神’是20世纪中国音乐史乃至文化史上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栏目主编:施晨露

本文作者:吴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