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乌冲突爆发3周年即将到来之际，美国总统特朗普加快了兑现诺言的步伐。近日有消息传出，美国有望于下周在慕安会上公布冲突终止计划。与此同时，俄乌双方口风开始改了，降低门槛释放出愿意和谈的信号。在美国急于促谈的背景下，俄乌当前态度与立场是否真正发生了变化？特朗普的“美国方案”靠谱吗？2025年俄乌局势走向是否已经明晰？
特朗普想谈，得看普京态度
俄乌冲突终结的呼声愈烈。美俄乌近日相继释放有意恢复谈判的信号。此前俄总统普京反复强调，乌总统泽连斯基是非法总统，不愿与其谈判。然近日克里姆林宫的态度变了。俄总统新闻秘书表示，虽然泽连斯基非乌合法总统，但俄准备与其谈判。而此前对谈判一直不松口的泽连斯基也发声，说如果谈判是唯一能够给乌民众带来和平的途径，乌克兰愿和美国、欧洲一起与俄罗斯坐到谈判桌前。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全球治理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赵隆说，围绕乌克兰危机的讨论当前已经从“谈不谈”过渡到“跟谁谈”，并将进一步延伸至“谈什么”之上。这也符合乌克兰危机在2025年将进入“边打边谈”新阶段的总体判断。
4日，特朗普谈及俄乌局势时表示自己正与双方进行有建设性的通话。善于交易的特朗普双管齐下，还对乌克兰提出了用稀土来换援助的要求，施压和谈的意图已然摊在桌面。赵隆认为，特朗普推动止战谈判的关键在于俄罗斯的态度。对俄罗斯而言，虽然普京多次表示对于对话谈判没有预设条件，但也曾对泽连斯基作为乌克兰政府代表的合法性提出质疑，提出根据法律规定，泽连斯基在战时状态无权延长总统任期，因此提出俄罗斯可委派代表与其谈判，但不认可泽连斯基作为乌政府代表签署文件。如今俄罗斯保留与泽连斯基接触的可能性，其立场变化主要是把“停火协商”与“和平谈判”这两大问题分阶段、分对象处理。
一是基于现实开启停火协商。俄乌之间的任何谈判都需要与现政府进行。无论俄如何评价泽连斯基的合法性，乌克兰仍由其政府主导谈判进程。泽连斯基是各方认可的乌克兰领导人，特别是其近期表态可能取消禁令与普京会谈，如果俄罗斯此时完全拒绝与其沟通，可能被扣上拒绝谈判的帽子。而基于战场实控线的停火，在某种程度上既符合特朗普急于止战的需要，也不违背俄罗斯关于所谓“领土现实”的基本立场。尽管战场态势对俄方相对有利，但持久战仍意味着巨大成本，因此俄希望通过政治手段巩固利益。
二是把乌新政府作为“和平谈判”的对象。俄此举相当于间接纳入和谈条件，表明需要由大选后的新政府参与停火后的和平协议签署，一方面寄希望于乌其他政治力量的崛起，对内也可解释为完成所谓“去纳粹化”，实现乌克兰政权更迭的目标。近期，特朗普任命的俄乌问题特使凯洛格也表示，预期数月内达成俄乌停火协议，并希望乌克兰在年底前举行大选，也就是由乌克兰新任总统负责“长期停火”谈判。这表明俄美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也逐步靠拢。
逼俄妥协，美国缺筹码
据报道，美国有望将于下周在德国慕尼黑安全会议上公布旨在结束俄乌冲突的计划。特朗普的乌俄问题特使凯洛格将介绍该计划，内容可能包括将俄控制的领土置于未决状态，同时向乌提供安全保障。但这份保障具体到怎么样的层面谁也不清楚。赵隆说，从初步消息来看，各方可能都无法满足于这种忽略核心矛盾实现“冻结冲突”的方式。一方面，乌克兰和欧洲可能将此方案视为“俄罗斯的胜利”。对乌而言，如果既要接受领土现实，停火并举行大选，又缺乏准北约式的安全保障，难以实现持久和平。而让欧洲承担停火监督责任，可能会复制此前《明斯克协议》的失败。另一方面，如果美国方案无法明确乌克兰不能加入北约，不包括围绕全球战略稳定，重构欧洲和欧亚地区安全架构等重大问题展开一揽子式的谈判，获得可核查、可验证的所谓安全承诺，消除所谓来自于西部的安全威胁，并妥善解决乌克兰控制的俄罗斯库尔斯克地区相关问题，俄罗斯对此可能也会比较失望，更倾向于按照自己的条件进行和谈，而非接受可能包含乌克兰核心诉求的“美国方案”。
事实上，莫斯科已经开始提高了调门，表达了对快速冻结冲突计划的不满。6日，俄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说，俄乌冲突临时停火是不可接受的，这会被西方利用，以加强乌克兰军事能力，并导致乌方企图对俄发起武装报复。她强调，需要可靠的、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协议和机制，以确保危机不会再次发生。俄曾多次表示愿就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进行谈判，主张寻求真正彻底、公平、可持续的解决方案，并消除造成这一问题的根源。
在美国内部，尽管特朗普及其支持者主张对乌克兰减少援助、推动谈判，但赵隆认为，无论是共和党党内、美国国内的主流意见，还是欧洲盟友的立场，可能都难以满足俄罗斯的诉求。特朗普想采取的“胡萝卜加大棒”思路利用制裁逼俄罗斯妥协，但缺乏有效的筹码与俄就此进行交易。因此，在某种程度上美国方案推动俄乌恢复直接沟通，但最终是否可行，取决于双方能否找到彼此都能接受的妥协点，而不仅仅是特朗普的一厢情愿。
俄乌和谈或虎头蛇尾
2022年2月24日，因北约东扩及顿巴斯冲突，普京宣布对乌克兰开展“特别军事行动”，新一轮俄乌冲突正式爆发。转眼，这场危机已历时整整3年，即将进入第四个年头。漫长的战事与持久的拉锯，并未有一方取得可见的压倒性胜利，反而令双方疲态尽显。尽管各方打算谈判的信号已经释放出来，但并不意味着危机很快就能解除。正在大家讨论“谈什么”的同时，战场前线可是一点也没有放松。据媒体6日报道，乌军在库尔斯克方向又发动了新攻势。赵隆说，各方在核心问题上仍存在巨大分歧，但随着战场消耗的加剧，都需要寻找符合自己利益、体面的结束方案，但又不能让对手过多得利。同时，俄乌双方不会放弃在战场上争取筹码，特别是通过战果展示巩固其未来谈判的优势地位。从过往经验看，这种拉锯式的“边打边谈”进程，其持续时间和复杂程度可能超过外界预期。
赵隆认为，如果特朗普的止战努力触及“深水区”或核心矛盾难以解决，还可能出现“虎头蛇尾”的状态。在特朗普强推的冲突“快速冻结”，俄罗斯期待的“安全秩序重构”，乌克兰要求的“集体安全保障”和欧洲愿景中的“持久和平”之间仍存在较大差距，多方如何在核心关切和诉求上实现同频共振，才是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的关键所在。
本文作者：解放日报 吴宏浩 黄晓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