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岁的加毛是青海久治人，小姑娘从小是个聋哑人，近些年白内障情况日渐加重，她的双眼几乎失明，从此完全生活在与世界隔绝的黑暗之中。三年前，加毛迎来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由嘉定区中心医院眼科主任曹文捷等组团，前往久治为当地居民送“光明”，加毛顺利成为受益者，两只眼睛先后手术、纷纷复明。摘开纱布的那一刹那，加毛笑靥如花。

这样的感动时分，曹文捷见证了无数次。这位眼科医生用实际行动，连续十年践行了对高原百姓的健康承诺，“最开始以为去一次就好了，没想到这一坚持就是十年。”

史上最艰难简陋的“光明行”

青海久治地处果洛藏族自治州，古时为羌地。久治县人口2-3万人，县城内仅3000人左右。上海市嘉定区于2014年启动对当地的对口援建后，当地提出了最迫切需求：由于海拔3500-5000米左右，高原地区白内障发病率尤其高，但久治县人民医院没有眼科医生，百姓看病太不方便，亟需上海医生来帮忙。

在青海久治为当地患者治疗。

团队在高原吸氧，右为曹文捷。

“第一年我跟随嘉定区中心医院眼科老主任董利群一起去的。那真是一次艰苦之行，同行20余名医护人员压力都很大。”曹文捷回忆。交通不便堪称最大困难。当年队伍飞机落地西宁，从西宁驱车前往久治要十几个小时，大件行李全靠托运，到了当地忍受高原反应，头痛欲裂、吃不下饭，就马不停蹄开始了手术。

相比其他更完备的“光明行”组织，曹文捷调侃，“我们可以说是最简陋、最艰苦的‘光明行’。”由于当地医院既没外科也没手术室，甚至连基本用水用电都无法保证，一切完全从零开始。大到超声乳化仪、显微镜、消毒锅，小到消毒棉球、外科手套、手术衣……几十件大大小小包裹，全都由上海医生“人肉”背去。第一年在极其严格谨慎的操作下，团队完成25例白内障手术，随访效果都很好。

曹文捷告诉记者，如今上海百姓觉得白内障手术很简单方便，其实在手术条件简陋的环境下，白内障手术非常考验技术。一个操作不当引起“坠核”，后果不堪设想。高原“光明行”需要极端仔细认真，抱持这样的态度，当年董利群主任率队开了个好头。本以为“来一次就好”的曹医生，最终接过了老主任的接力棒，一做就是十年。

揭开纱布后的表情最是难忘

相比平原地区，青海久治当地居民的眼疾有两个典型特点。首先是年轻化，十几岁、二十几岁的患者就得了严重白内障，这在内地非常罕见。其次是“全白”病例多。内地白内障手术患者术前视力总有0.2-0.3，而久治患者基本是“熬”到彻底看不见再来看病。当地40-50%的患者属于全部白内障，可以说几乎没有看清过世界，“全白”患者的手术风险和难度非常大，为医生护士提出更高挑战。

第一年的“光明行”颇受当地百姓欢迎，奔走相告之后，需求络绎不绝。当地干部表示，曾经居民对眼疾治疗意愿并不强烈，但看到“光明行”立竿见影效果后，情况发生了很大改观。第二、三年开始，不少当地百姓就开始翘首以盼，期待下一个夏天上海医生的再度到来。

当地政府送来锦旗。

“藏民出门看病很虔诚，甚至都要算一算日子，这份仪式感深深触动了我。既然与当地居民约定了健康承诺，就要将它坚持下去。”曹文捷坚定地说。眼科手术对仪器依赖非常高，他记得有一次，所有既定手术都结束了，大家也把仪器纷纷打包好准备启程。就在此时，一名藏民带着患者连续几个小时骑着马刚刚奔来，“看上海医生”是他们渴求已久的心愿。看到这样情况，医护团队二话不说，将打包好的仪器再次拆开，加班加点为远道而来的患者实施手术。

最欣喜的是看到患者揭开眼部纱布的那一刹那。惊喜、开心、兴奋……每个表情都是如此动人。加毛是曹文捷最难忘的患者之一，术前女孩哭闹不止、不停在地上打滚，父亲怎样劝说都无能为力；术后女孩明亮的大眼睛一下子有了神，笑容久久凝结在脸上，“她的人生因为手术彻底改变了！我们作为医生，感受到‘点石成金’的职业价值感，这种成就感真的很令人满足！”

藏族姑娘加毛治疗后笑靥如花。

女孩热情拥抱生活。

疫情不曾中断新的一年又将启程

每年春夏之交下乡筛查、盛夏之际手术，上海嘉定与青海久治的光明之约就这样延续了下来。2019年曹文捷由于家中临时有事，比大部队晚出发一天，另一位开刀专家不巧去不成，所有手术重任落在他一人肩上。下了飞机直奔手术室，晚间睡觉时他吃了两粒安眠药仍头痛欲裂，就这样坚持整个手术操作顺利完成，“尽管过程很艰难，但我们一起挺了过来！”

还有一年曹文捷去了久治两次。手术前，他跟随“先遣部队”挨个下乡筛查，对当地百姓的缺医少药有了更为直观的感受。在他眼里，无论医生还是护士，这支“光明行”都体现出坚韧的大爱精神。“门诊医生常常一筛查就是几百人，一会站一会立，这些动作在高原地区都很不易；护理团队时时守护，没有停歇……”

新冠疫情三年，这支“光明行”队伍不曾中断，他们克服重重困难，兑现健康承诺绝不“食言”。加毛正是于2021年在当地实现了一只眼睛复明。女孩两年后在沪完成第二只眼睛复明时，所有人都惊喜发现：两年不到，孩子已经判若两人。有了光明，她不再在黑暗里摸索，而是能帮家里一起劳动，尽管皮肤晒得黝黑，但整个人散发着自信和快乐的气息。

数据显示：十年来，上海嘉定共选派20批医疗队280余人次奔赴雪域高原，开展眼科复明手术和学科建设帮扶，筛查白内障患者近3700人次，开展手术约500人次，并为当地培养了1名眼科医生，实现了久治县人民医院眼科的“从无到有”。

“光明行”还为当地医院培养医生授人以渔。

连续十年“打卡”的曹文捷尤为感慨，“曾经机场驱车十几个小时，而今只要2个小时，久治交通得到了极大改进，城区扩大了一倍。”今年，曹文捷们与久治的健康之约又将启程，更多高原患者将因为他们的到来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