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过去，“会飞的汽车”魔幻程度堪比“会上树的猪”。但在2024年，“飞行汽车”不再科幻，成了新年的第一大风口。

“飞行汽车”叫eVTOL（electric Vertical Take-off and Landing），学名为“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eVTOL 纯电动力、垂直起降、无需跑道，更安全、环保、安静，有望解决未来城市内、城际间短途空中出行需求。

今年全国两会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到积极打造低空经济等新增长引擎。此前，上海、合肥等地积极布局低空经济，eVTOL作为低空经济重要载体之一，频繁“刷脸”于各种政策文件。政策催化下，长三角正迎来一股eVTOL发展热潮，但热潮之下，也应警惕出现新的“PPT造车”。

长三角的发展基因

长三角的eVTOL产业起步很早。

2017年，峰飞航空科技在上海成立，是国内最早投入大型eVTOL无人驾驶飞行器行业的科技企业之一。彼时，全球范围内开始兴起一波布局城市空中交通领域的热潮，eVTOL是其中一个细分概念。

2021年，全球eVTOL企业迎来第一段高光期，比如国内的小鹏汇天融资5亿美元，美国航空公司Joby Aviation在纽交所上市，韩国现代汽车集团宣布将其空中交通部门分拆成独立业务部门，专门负责eVTOL等研发运营。在当年年初一场与投资人的对谈中，资深民航业咨询顾问于占福分享了他的观察：“在技术上，eVTOL已成为一个重要的场景和方向。”

从这一年开始，越来越多的国内企业开始从不同角度切入这条赛道。比如，时的科技于2021年在上海创立，专注聚焦载人eVTOL研发，其CEO曾任空客中国工程中心总工程师，负责A350宽体大飞机研发。同年，零重力飞机工业在合肥成立，是目前唯一一家同时进行多旋翼、复合翼和倾转旋翼三种构型飞行器研发的企业等。

近期，总部位于绍兴新昌的万丰奥威也宣布将进军eVTOL领域。万丰奥威的长项在于汽车，是国内汽车铝合金轮毂、零部件等产品的龙头企业。万丰奥威旗下的万丰飞机曾成功研制出纯电动飞机。按照计划，万丰奥威拟将成熟的技术应用到已储备的eVTOL技术开发路线，开发新应用场景并寻求合适基地商业化合作，逐步实现eVTOL项目商业化落地。

这几乎代表了目前加速入局eVTOL领域的三拨主要势力——原先做无人机研发的企业，航空背景的创业者，以及飞机、汽车等制造业巨头。眼下，无论是eVTOL的技术路线还是商业模式均尚无定论，一切皆有可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eVTOL产业链和电动汽车产业具有高度关联性。“eVTOL产品非常讲究模块化设计，结构力求简单。它的技术难点一部分跟电动车一样，在于三电系统——电机、电控和电池。”于占福指出，而这恰恰是长三角的优势，长三角已形成成熟完备的电动汽车产业链，可以为eVTOL产业发展提供坚实基础。

飞控系统是另一大难点。峰飞航空科技高级副总裁谢嘉告诉记者，得益于中国商飞的带动作用，上海航空产业人才集聚优势无可比拟。此外，长三角近年来蓬勃发展的民营航空航天等产业，也培养起一批有经验的研发人员和技术工人。时的科技联合创始人蒋俊表示，上海囊括了几乎所有现有eVTOL头部企业，合肥、苏州等地也有相应基础，因此长三角的比较优势短期内其他区域很难企及。

警惕新的“PPT造车”

长三角多个城市都想在eVTOL产业布局中分一杯羹。前不久，无锡梁溪区与亿航智能签约，将打造低空经济产业基地和运营总部项目；无锡经开区同样与亿航智能签约，拟于雪浪小镇设立江苏区域运营中心，打造江苏区域整机组装交付及运维保养基地。

合肥的“野心”更大。去年年底，合肥发布《合肥市低空经济发展行动计划（2023-2025）》，提出了具体发展目标，到2024年基本建成骆岗低空融合飞行试验片区，目标在2025年基本建成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低空之城”。据合肥官方数据，目前合肥低空经济已集聚企业60余家。2023年以来，其已与亿航智能、时的科技、零重力飞行工业等eVTOL公司达成多项合作。

今年以来，记者在长三角各地采访，经常能听到一些对于eVTOL和低空经济渴求的声音，甚至有的地方明明缺乏产业基础，但也在相关项目的引进中表现得异常积极活跃，许诺很多优惠条件。有业内人士担心出现类似多年前新能源汽车的热潮。当年的热潮下，不少城市纷纷上马造车项目，结果开工多时仍未有量产车下线，因此被揶揄为“PPT造车”，留下一地鸡毛。

一位合肥的官员告诉记者，eVTOL属于空天领域的高端装备，产业链很长，其上游可拉动材料、机载设备、航电、电池、电机等产业，下游则涉及低空观光、城际交通、城市救援、飞行培训等服务应用，对社会经济有巨大的拉动作用，有望成为经济增长“新引擎”。从短期看，整个行业已初步显示出头部效应，“但头部企业就这么几家，谁都不想错过。”

在于占福看来，eVTOL行业尚处硬件突破的阶段。现阶段主要考验企业研发的硬实力和融资的软实力。下一阶段，企业取证并试运营后，关键在于如何吸引潜在的乘客、资方、运营商，如何把商业运营生态做起来。

从企业端看，资金和政策固然重要，但企业在选址时更看重的仍然是应用场景。谢嘉告诉记者，应用场景是最关键的因素，新技术需要在新的应用场景中飞起来、用起来，才能真正促进技术迭代创新，也能为监管机构提供更多数据。从长远看，有空间可验证测试、有场景可应用示范、有客户可购买使用，走通了商业化路径，整个行业才能稳步向前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