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23年10月7日起,新一轮巴以大规模冲突转眼已延宕一年。冲突的风险不断外溢,地区动荡局势不断加剧。随着黎巴嫩真主党、也门胡塞武装、伊拉克和叙利亚的什叶派民兵组织以及伊朗等多方入局,这场冲突已经从最初的以色列与哈马斯之战正向中东全面战争演变。
如果说在爆发之初,这还是一场主要聚焦于以色列和哈马斯矛盾的局部冲突,那么现在,随着黎以爆发近20年来最致命冲突,中东抵抗力量的旗手——伊朗从幕后走向台前,就连总理内塔尼亚胡自己也承认,以色列正在7条战线上作战。复旦大学中东研究中心副主任张楚楚认为,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第六次中东战争事实上已经打响。相较于过去的几次中东战争,这一轮冲突出现了不少前所未有的特征。
首先,在冲突的形态上,出现传统和现代战术并用、无人机袭击与人工智能暗杀等手段涌现的复杂形式。作为以色列的老对手,哈马斯和真主党等民间武装一面采取非对称战术,利用低成本、且更容易避开侦测的无人机进行袭扰,一面主动采用低技术设备躲避以色列的追踪。而以色列则结合高科技与传统政治暗杀等手段,针对对手开展人工智能精准打击。而当中东抵抗力量发现就连寻呼机这样的落后设备也会被特工做手脚,则采取更加低技术的手段,据说哈马斯领导人辛瓦尔现在只用纸和笔交流。
第二,在冲突的场域上,交战双方不仅是在现实战场较量,也在互联网和社交媒体启动舆论战。尽管在实体战场,以色列显示出了军事优势和情报战、信息战能力,但残酷的战争现场通过自媒体短视频传播,有关巴以问题的叙事结构出现剧变,甚至在以色列的最大盟友——美国内部也出现风起云涌的反以色列抗议。
第三,在冲突的主体上,民间武装的活跃与伊朗的加入表明中东矛盾的扩大化。考虑到国家间战争中以色列军事优势明显,又有美国的帮衬,以及过往中东战争中阿拉伯各国的损失,我们可以看到,在本轮冲突中,阿拉伯各主要大国极力保持低调。但以色列仍自认对手达7个之多。值得注意的是,此次冲突中,中东反以主力是伊朗,而伊朗的主体民族是波斯人而非阿拉伯人,这也意味着冲突的焦点已经不仅仅是巴以冲突或阿以冲突了,而是转变为伊以矛盾。
最后,在冲突的影响上,局部冲突外溢影响已波及全球,且从军事外溢到经济领域。或许全球大多数国家在地理上距离中东战场很远,但红海危机爆发至今仍未解除,它对全球航运与贸易的冲击让世界每个角落均受到影响。而当黎巴嫩的日常通讯设备被武器化,世界各国都不得不思考供应链安全和本国的技术自主。
巴以冲突的战火还在延烧,为何国际呼声愈烈的和平迟迟无法到来?张楚楚说,如果此前各方还认为只要哈马斯和以色列通过和谈降级冲突,其它“副战场”的对抗会自然消退,那么随着“七线战事”的升级,今天以色列和多个对手之间的纠纷更加“剪不断理还乱”。吊诡的是,虽然各方都知道无限升级矛盾不符合任何一方利益,但交战方恐怕对“把事情闹大”之后怎样收场越来越没数。更糟糕的是,战争的逻辑成为“彼此长期消耗”,彼此很难在短时间内一决雌雄,这也显示出这场消耗战背后博弈的复杂性,恐怕短期内仍看不到停火希望。
栏目主编:邵辉 吴宏浩 题图美编:朱伟 片头设计:张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