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有不少翻译手稿未完成,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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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9-25 08:27:13

惊闻郑克鲁先生病逝,顿时泪眼婆娑。  

郑先生突然驾鹤西去,是中国文学翻译界、教育界的巨大损失。他是法国文学研究、翻译的泰斗,在翻译、教学和研究三大领域同时取得卓越成就。他著作等身,翻译过《基督山恩仇记》《茶花女》《悲惨世界》等名著,编写了《外国文学史》《法国文学史》等教材,前年刚出版38卷《郑克鲁文集》。他曾获得傅雷翻译出版奖、法国政府颁发的法国国家一级教育勋章、多个优秀成果奖。 

郑先生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他1987年调至上海师大时,我已留校工作了几年——担任一份教育杂志的编辑。师母朱碧恒恰好被安排到我们编辑部担任英语翻译。从那时起,我与先生结下了“亦师亦友”的情谊,长达30多年。

我在校园碰到他们夫妇时,先生总是问长问短,问我最近在看什么书,又在忙什么。先生出身名门,但毫无架子。先生早年在北京大学西语系攻读法语,后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攻读研究生,毕业后留在外文所工作。20世纪80年代中期在武汉大学法语系任系主任并兼法国问题研究所所长,调至上海师大先后担任文学研究所所长、中文系系主任。 

有一天晚上,他们夫妇带我出席一个出版界朋友的聚会。也是那个夜晚,使我大开眼界。原来,很多畅销书都是出自这些编辑之手;原来,出书的流程是复杂的,但又不是高不可攀。回家的路上,郑先生关照我,老是呆在大学象牙塔里还不行,要广泛接触社会,广交文化界朋友。 

有一回,先生在校报上看到我写的一篇心理学科普文章,当面予以表扬,还建议我可以写“系列文章”,有了一定的积累,就可以出书。在他鼓励下,我就写起了系列生活心理学文章,分别在报刊发表,后来与他人合作出版了《青年心理咨询手册》。要知道,郑先生可是一名大学者,无微不至地关心一个青年助教的成长,使我受宠若惊。

自从我漂洋过海后,似乎与先生中断了联系。一直到最近几年微信兴起,我又与先生和师母密切联系上了。 

我的长篇小说《茶花泪》英译本去年在美国出版之际,出版社突然希望有名家推荐,我急向先生求救,他马上答应,第二天就传来英文版推荐语:“《茶花泪》以扣人心弦的卓越手法描绘了一位女性移民感人至深的故事。我很少读到如《茶花泪》一样具有洞察力而又意味深长的小说,这本书不会令您失望。”先生是小仲马名著《茶花女》的翻译者,是最适合写拙著推荐语的,我和出版社均拍案叫绝。 

近年,每次回上海省亲,我都会去拜访先生和师母。去年一年回国三次,就与他们见了好几次面,他们还在家里招待了我两次午饭。 

鉴于我近年在影视剧创作方面的经验,去年5月先生提出让我担任电视剧《郑观应》的项目顾问。晚清著名启蒙思想家、写过皇皇巨著《盛世危言》的郑观应是先生的曾祖父,先生是电视剧《郑观应》的总顾问。去年6月,项目方还特别举行了聘任我的仪式,先生冒着酷热出席,令人感动不已。 

2019年5月作者与郑克鲁先生

我与郑先生最后一次见面,是去年10月30日晚上。那天下午,上海师大举办翻译家许钧对话作家毕飞宇的讲座,我也受邀出席。当天晚宴,郑先生在百忙中出席了。

那晚的月光下,我跟他们夫妇约好今年4月回沪看望他们。但新冠疫情,暂时阻止了我回家的路。 

2019年10月作者与郑克鲁先生

如今接到的却是郑先生的噩耗,叫我如何不痛心?先生,您可是《郑观应》的总顾问啊,怎么能顾而不问呢?您还有不少翻译手稿未完成,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随君千日终有别,留得清梦与君随。”先生,您一路走好! 

栏目主编:黄玮 本文作者:孙博 文字编辑:朱蕊 图片编辑:项建英
图片来源: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