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怎么办？”
最近碰面时，这两句话几乎成了上海汽修店老板们的“标配”。
让他们高度关注、紧张的是上海新出台的汽车维修行业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
和目前实施的上海地方标准《大气污染物综合排放标准》（以下简称老标准）相比，新标准苯的排放浓度限值被压低了一半。
苯系物和非甲烷总烃的排放管得更严，排放浓度限值只有原来的四分之一和七分之二。
面对行业“史上最严”的环保标准，多位业内人士均坦言：“不达标，一些业务就做不下去。”
上海市地方标准《汽车维修行业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
新店不“抢开”，将骑虎难下？
4月18日上午，松江一家途虎养车门店，一辆刚喷完漆的银灰色轿车并没有急着驶出十几平方米的操作间。
工作人员把操作间的门关紧，启动车两侧及后方的电热丝，给车子“蒸桑拿”，加快烘干油漆。
与此同时，操作间顶部，经过过滤的空气从上往下压，裹着烘漆产生的废气沉降到地面，经过通道里的过滤棉、活性炭、光氧净化器等“关卡”，排放到外面。
“烤箱”关闭和启用时的状态
“烤箱”一侧的环保设施和楼外的排放口
净化设施内的过滤耗材
“烤箱”底部的栅格下面有过滤棉
在这家门店，类似的操作间有3间。“老款的设施大概8万元，新款的再贵一倍。”该店服务经理冯先生表示，门店重新装修后在今年年初开业，3个“烤箱”及配套环保设施同步启用。
除了“烘箱”，这家门店还设置了调漆专间，并给每两个工位配备了一套中央集成干磨设备，给车辆打磨和刮腻子时，设备会边磨边吸走粉尘，相比传统的人工水磨方式，可以大幅削减污染物的排放量和浓度，对操作工的健康更友好。
据透露，仅在控制废气排放方面，这家门店就装修掉了上百万元，此外，日常需要定期更换的过滤棉、活性炭等耗材也是一笔不小的成本。
调漆专间
中央集成干磨设备悬在两个工位之间
设备边磨边吸走粉尘
记者从上海生态环境部门了解到，今年4月公布的新标准将于今年6月实施，新建企业届时必须立即执行新标准，“老店”则有半年缓冲期，明年起执行新标准。
“新标准影响最大的是有喷漆业务的汽修店。”冯经理有点担心，店里与喷漆业务有关的环保设备都按老标准验收，现在才开了4个月，就可能要提标升级，估计又是笔不小的投入。
“虽然之前征求社会意见的时间较长，但最终版的新标准还是公布得太突然，让不少经营者措手不及。”一位长期代办企业登记注册业务的资深人士向记者表示，汽修行业有一定的门槛，大多数经营者都是提前很久就开始布局，今年上半年计划开的门店环保设施基本都是按老标准来设计、安装。
面对新标准，他们要么在6月之前“抢开”，作为“老店”还有7个多月调整升级，要么检验现有环保设施能否胜任新标准要求，如果不能胜任而提标改造的成本又太高的话，很多经营者将骑虎难下——想退出喷漆业务甚至店也不开了，环保设施的钱打了水漂。
急着做体检，老店也“折腾”？
新标准让众多资深经营者也捏了把汗。
北松公路上的宝景星诚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有两个喷漆废气排口，目前在用的废气处置设施2018年投入运行，根据2019年11月的第三方监测报告，这两个排口的苯系物、非甲烷总烃、颗粒物等污染物的排放浓度均符合老标准要求。对照新标准，所有参数也合格。
“现在担心设施会不会老化，万一有指标退步甚至不达标，就要提标改造。”行政专员钱丽燕坦言，新项目要逐层报批，记得2018年那次从立项到设施投入运行用了半年时间，这次万一又要走流程，他们这样的“老店”只有不到9个月筹备（新标准明年起实施），还可能涉及环评、排污许可等事项的变更，时间有点紧张。
龙吴路上的亚欧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则显得比较从容。这个月初，他们刚拿到了排气筒的监测报告，正好对照新公布的“史上最严”要求，发现达标绰绰有余。
“庆幸当时选择了最高水准的环保设施，较高的投入避免了将来的反复调整。”广汇汽车华东大区品牌总监裘武卫表示，上海对环保的要求越来越高，经营者未雨绸缪，才能谋得更长远的发展。
环保设施只是负责在末端善后，控制污染物产生的源头才是根本之举。
记者发现，上述两家4S店还用水性漆全面替代了油性漆，大幅减少了工艺环节产生的挥发性有机物，相应的成本比原来增长了15%以上。
裘武卫表示，宝马、玛莎拉蒂、奥迪等品牌车辆在出厂时就实现了原厂漆的环保化，丰田今年也开始严格推行水性漆。对于产业链末端的销售服务和汽修行业而言，不能适应就只能被淘汰。
但更多的经营者在添置环保设施或选用材料时，考虑的是“性价比”——确保废气稳定达标的前提下，价格尽量低。新标准出台后，恐怕免不了“折腾”。
从这一点上来看，新标准在倒逼汽修行业转型升级的同时，也将促进行业洗牌，通过严格的标准和执法等方式，逼退一批污染治理能力弱的经营者。
两类问题迫切需要解决
新标准冲击行业之时，对于守信、有进取心的经营者，生态环境等部门已经“跨前一步”，在新标准实施前帮助经营者理解和适应。
记者从上海生态环境部门了解到，徐汇区目前有35家汽修单位涉及喷漆业务，而截至2018年底，松江区涉及喷漆业务的汽修单位有近100家。在持续高压的监管下，绝大多数汽修单位相关污染物的排放均达到老标准的要求。
徐汇区生态环境局局长王淳表示，目前汽修行业有两类问题迫切需要解决，一类是新设的经营者对新标准缺乏了解，另一类是“老店”不一定清楚既有的环保设施及相关工艺是否需要提标改造。
据透露，生态环境部门正与市场监管、交通等部门沟通，在经营者申请相关证照的同时，将经营者的信息同步推送到生态环境部门，以便掌握经营者可能排放的污染物并提前宣贯新标准，尽量避免经营者开业后才发现环保设施和工艺不符合新要求的问题。
松江区生态环境局工作人员主动上门，帮助4S店了解新标准
在徐汇区的35家“老店”，一套全新的智能监管系统已经上线，车辆喷漆、烘漆时有没有进“烤箱”，污染物吸附装置是开还是关，以及关键排放口排放的污染物浓度是否达标，都能在线监测，发现问题将即刻发送警报给汽修单位的质管人员和监管部门。
“35家门店已有30家安装了非甲烷总烃在线监测，今年将全覆盖。”王淳表示，新标准要求汽修过程中，排气筒排放的非甲烷总烃浓度不超出20毫克/立方米，“老店”现有水平是否符合新标准要求，后台一目了然，还帮助经营者省去了一笔购买第三方监测服务的费用。
在线监测视频及数据实时传输到徐汇区生态环境部门的后台
不过，最终能否过新标准这关，关键还在经营者自身。
“以前磕磕绊绊的，现在不太可能过关。”松江区生态环境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汽修“门槛”高了，行业将充分洗牌，给更有竞争力的守信经营者腾出发展空间。
文中图片：陈玺撼 摄